Jojo

《once upon a time V》
前面四章 就在前面

主   锤基，然后带  海森

原图太太@-音速山谷-  的授权见图三

《Once upon a time V》

 

 

【Tom，你在为我哭泣嘛？】，Loki蹲在地上，看着眼前捂着脸颤抖着啜泣的人，他伸出手放在Tom的肩头，虽然Tom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但是绿色的光照在Tom的脸颊旁，让人平静了很多，【你那么难过，是因为我死了？】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我感到很难过，但是我不认为单单是因为你——说实在的，我不认识你，即使我们长得一模一样。这种感觉就像……就像这些事情是发生在我身上一样，真实得让我害怕。”

 

【所以，你就是那个人了。】Loki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搁在自己的下巴前，若有所思地看着Tom，【我等了你太久了，久到我以为我等不到你。】

 

 

【Lord Tom，你一直在好奇门外的怪物是什么东西，它们不是怪物，是灵魂。】，Loki转头看了看目前还算结实的木门，门外被藤蔓抓挠的声音还在持续，但是比之前在大殿的废墟里要温和很多，不管什么原因，显然它们是不太愿意进入这个房间。

 

 

“和你一样的灵魂？”，Tom刚问口就觉得这个问题多愚蠢，“我是说，那是人的灵魂？”

 

 

【严格来说，是神。】

 

 

沉默了一会儿，剑桥的高材生像看精神病患者的眼神一般端详着Loki，随后他不得不配合眼前那个看什么都说是神的古人，说：“你们的国家……神真多。”

 

 

【不，我们的国家，只有一个神。】

 

 

“但是你告诉过我，你的哥哥是个神。”

 

 

【是的。】

 

 

这他妈的是你哥哥！？

Tom Hiddleston今天把他二十几年的三观都毁尽了。

 

 

“那些东西，是Thor！？”

 

 

【是神的灵魂，Lord Tom，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Loki不满地说【他不喜欢闯进这座宫殿的外人，一旦他醒了，就会处死所有闯进来的人，我没有办法阻止他。因为……】他歪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愿意和我交流。】

 

 

“Hello，execuse me，Loki，你告诉我那外面像一团带电的杀人树藤，是你……是你哥哥的灵魂。然后你哥哥的灵魂不愿意和你说话，是这样么，皇子阁下？”Tom觉得自己接下去要发疯了，他用手不停地抹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你能告诉我，后来发生什么了么！”

 

 

【我以为你可以猜到。】

 

 

“我看到你死了，Loki！你死了。然后我最后看到的东西是你的那位，那位神明哥哥，回来了。”Tom真的有些生气了，他觉得眼前这个鬼魂在故意和自己绕圈子，Loki避开了什么最重要的环节，一直不愿意告诉自己，这种感觉很不好，他不能接受。

“然后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哥哥变成了那副鬼样子，一千年里面杀了无数盗墓的，是不是？你需要的帮助……帮助他，帮助你。”

 

 

【是的，Tom。】

 

 

“噢，Loki，听着，那你最好告诉我你在隐瞒什么？不然我是不会合作的。你知道么——”，Tom皱起了眉头，“我感觉你对我撒了谎，而且不止一件事。”

 

 

【……】

 

 

“最起码，你必须回答我两个问题，不然——”，Tom对自己掌握了主动权有点激动，“——不然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那你会死在这里的。】

 

 

“Then Kill away！”

 

 

【Tom?】Loki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男孩会这样回答自己，他愣住了，随后马上点头，【好，你要知道什么？】

 

 

“第一，我究竟和你什么关系？”

“第二，他——”Tom指了指门外，“怎么回事？我印象里面，你的哥哥可不是长成那个鬼模样的！”（可帅了，Tom暗自思忖着。）

 

 

【第一，我不知道怎么用你能理解的方式向你解释，但是的确我们俩是有关系的。如果用我的话来解释，你的灵魂和精神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延续。如果用你的观点来解释，我相信会有另外一番说辞。但是Lord Tom，请你不要沮丧，你不是我的影子，你就是你，Tom，和Loki没有关系。但是……又有无人可取代的关系。你可以做别人做不了的，和我有关的事情，在我的灵魂在这个世界里消失前，你甚至可以替代我。】

 

 

Tom静静地听着，尽可能不去把她的话和科幻电影里面那套[你是我的转世]结合到一起，他一直觉得这是小妞们用来意淫的故事。

“好，我知道了。”其实他不知道，但是他懒得再去深究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呢？”

 

 

【你确定你想知道么？我不想隐瞒你，但是我觉得你不知道会比知道更好。】

 

 

“我想知道。”

 

 

【好，如你所愿。】，Loki缓缓道来，就像在说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我的哥哥，他毁了阿斯加德，是的，阿斯加德是他毁掉的。】

 

 

 

 

 

 

 

Tom觉得自己在Loki的身体里，而且那个已经死掉的Loki的身体里面，没错。

他可以看得很清楚，通过自己的眼睛，但是能感觉到Loki是闭着眼睛的。

他可以听得很清楚，有触觉，通过Loki的身体。

但是他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呼吸，没有心跳。

他可以地感觉到自己正躺在地下密室的沙发床上，他的手（布满铁青色可怖颜色的，亡者的手）耷拉在羊毛地毯上，竟然他还能感觉到羊毛扎到手指那种痒痒的感觉。

 

 

太神奇了。

 

 

他听到声音了，有人（很多人）走过来的脚步声，但是他转不了头，所以他只能听。

 

 

“My Lord！请留步！请您——”

【让开。】

 

 

是Thor的声音。

 

 

有一个人走进这间充满死亡气息的房间。

Tom看到了Thor，一身还未有换下的战甲，手臂裸露着，猩红的斗篷只剩下一半，连他引以为傲的金色长发也只剩短短的贴在依旧英俊的那颗脑袋上。一身伤痕，右边的眼睛上一道恐怖的刀伤差点让Tom以为他失去了一个眼睛。

 

 

【Loki。】Thor没有感情色彩地呼唤着弟弟的名字，他轻轻地跪蹲下来，靠在沙发床旁边，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脸，Tom可以感觉到，炙热粗糙的手掌，摸过自己脸颊的感觉，非常……温暖。【Loki，Loki。】

他不断地重复着皇子的名字，很轻很轻，似乎怕把他吵醒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吵醒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呢？

是啊，死去的人，不会再醒过来的。

 

 

“陛下……”，站在门口的一位祭祀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试探地走过来，“皇子已经去世了，陛下，请您——”话音未落，一层闪电从这个倒霉的祭祀头顶一直裹到脚底，一瞬间，他就被电火花烧成了灰烬，Thor连头也没有回，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杀了一个人。门口所有人吓得大声尖叫，朝楼上飞跑而去。侍卫在门口不知所措。

 

 

【Loki……我回来了。】Thor微笑着用额头抵住弟弟的前额，Tom客户感觉到Thor炽热的呼吸，还有他慢慢颤抖起来的身躯，Tom很想让他冷静下来，但是办不到。他现在就是Loki，唯一的区别是他可以感受到Thor的痛苦和怒火。

 

 

这太不公平了。

 

 

【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过了多久，Thor站了起来，但是他的手还一直紧紧抓着已经没有温度的弟弟的一直手。国王没有表情，他看着一个照顾了Loki很多年的嬷嬷，平静地问她，

【请你告诉我。】

 

 

年迈的嬷嬷，泪流满面，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国王。Thor颔首向她致谢。【谢谢你，现在请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嬷嬷最后向国王和已经死去的皇子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Thor安静地再次蹲下，他用梳子把Loki的头发整理好，用热水把柔软的毛巾浸湿，给他的弟弟擦拭着双手和脸颊。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和鞋。他无声无息地做着这一切，平静地就像平日里和Loki一起收拾后花园的花藤一样。

 

 

Tom感觉了这位君王对自己弟弟的温柔和细致。但是他开始后悔向Loki要求要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

 

 

果然，后面的事情成为了Tom一辈子可能也忘不掉的梦魇。（Chris后来一直安慰他说就把这些事情当做神话故事，书里写给孩子们的故事）

 

 

Thor把他的弟弟抱了起来，Tom感觉Loki一定很轻，Thor抱着他丝毫没有承担重量的感觉。

抱着他走着，国王是不是低头凝视Loki，温和的蓝色眸子里是一股说不上来的感情，Thor抱着他走了出去，走进大殿，把他的弟弟放在那把已经满是灰尘的象牙王座上。Thor拉着Loki的手，放在嘴边亲吻。

【Loki，我回来了。】Thor笑了，【我在这里，我不会走了。】

 

 

Tom觉得此时的Thor笑得很可怕，不是真实的笑容。他在发抖，当然这不会影响到Loki冷冰冰一动不动的身躯。

 

 

Tom看到那些祭司们从外面走进了大殿，为首的正是那个老人。

Thor现在就靠坐在象牙椅侧，头靠在Loki手搭着的扶手手，君王坐在地上，神情奇妙地看着眼前在帝国地位最高的贵族们。

 

 

【大人们，我听说你们和我的弟弟谈过话。你们说了什么呀？嗯……你们到底对他说了什么？】Thor微笑着摇摇头，站了起来，他一手扶住弟弟的肩膀，一手牵起Loki的手，侧身亲吻了Loki的头发，眼泪从君王的眼眶里滑向他笔挺的鼻翼，顺着下巴落下来。低落到Loki的脸上。

 

Tom感觉到热乎乎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滴答——滴答——

 

这是所有人第一看到这位伟大的君主哭泣。

 

 

“My Lord！请听我们解释……我们只是……啊——！！！”祭祀们被国王的怒火灼烧了，浑身冒火的大贵族们尖叫着，想要逃跑，却无处可逃。慢慢地，冒着火星的骸骨，四处凌乱地倒在Loki四周的王座旁边。

 

 

Tom几乎是疯了一样想要让他住手，不可以杀人，怎么可以乱杀人！

 

 

唯独没有被伤害的是最年老的祭祀长，他白发苍苍，正是这对皇室兄弟的老师。

“My Lord。”他平静地鞠躬，“皇子喝下去的东西，是我给他的，其实……和他们无关。”老人指了指已经被烧的只剩下白骨的他的门徒们。

 

 

【老师。】Thor走过去向他行了一礼，【老师……Loki最敬重的人，是你。从小到大，你教他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会背，你给他的任何一本书，他都看过三遍。】

 

 

老人昏花泛白的眼睛里面泛起了雾水，他摇摇头，举手拍了拍高大的君王的胸口，“Thor……阿斯加德的王，你不可以……这样走下去的。”

 

 

【老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为了这个国家。”

 

 

【比一切都重要么？】

 

 

“是的，陛下，比一切都重要。”说着，老人往后退了几步，朝不远处的Loki颔首行李，“老夫犯下了弑君的罪名，终身之上，老夫的魂魄将永远去不到英灵殿，老夫心甘情愿。”

说罢，老人从长袍里掏出一把精美的匕首，在Thor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之前，匕首径直插进了那颗不久便停止跳动的心脏里。

 

 

Tom想要尽快脱离这个身躯，他不想再看了。可却连眼睛都闭不了，Loki的身躯强迫他看着一切。

 

 

【比一切都重要……比一切都重要……比一切都重要……】Thor喃喃地重复着老祭祀的话，眼神渐渐失去了理智的光泽，他重新走到Loki身边，半蹲下，双手搭在Loki的肩头，摇了摇他，手指紧紧地扣在Loki的肩上，Tom感觉到一阵剧痛——可想而知，国王对一个去世的人用了多大的气力。

【你也这么觉得么？你同意他的观点？Loki……回答我，你也觉得，比一切都重要？比我，比我们，都重要？所以你没有等我回来，擅自做了决定，是么？】

 

 

被晃得失去平衡的躯体，向旁边倒去，Loki的额头磕到了椅背。Tom忍受着各种疼痛，心里各种骂娘都用上了，完全没用。

 

【对不起……对不起Loki！】Thor突然变了一个眼神，他小心翼翼地把弟弟搂在怀里，理了理他被自己晃得乱七八糟的黑发，又亲吻他的额头。Tom觉得自己的胸膛紧紧贴着这个金发君主的胸口，他能感受到对方跳动的心脏和滚烫的体温。

 

 

【他们不能这么对你……是的，他们不可以这么对你的。】Thor不知道在说给谁听，又或者他只是在自言自语，但是Tom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听到了宫殿外天空里滚滚的雷声，闪电劈开了苍穹，不正常的天气。

 

 

城外还在载歌载舞地阿斯加德人，正在为战后归来的军队接风的百姓，和丈夫团聚的妻子，和父亲拥抱的孩子。纷纷抬头看到了奇怪的天气，巨雷和闪电滚滚地排山倒海而来，人们才意识到不对劲，开始疯狂地呼救，向四处逃窜。

 

 

根本没有用，人们就像春天被镰刀割去的杂草一样，弱小的生命在神的情绪中像漂泊大雨里的蜡烛，瞬间熄灭了。城外一片烈火熊熊，被烧焦的尸体堆砌得和小山一般。亲人抱在一起被神明降下的厉火闪电灼烧成了灰烬。

 

 

住手！你住手！

Tom呐喊着。

 

 

不要杀人！不要再杀人了！

Tom无能为力。

 

 

Thor对外面的一切毫不关心，他只是不分昼夜地陪在Loki身边，不管是阳光还是星光从那面落地窗照进象牙椅，Thor都会抚摸着Loki的头发亲吻他。

连王座周围的土地都冒出了杂草，沙尘暴将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打得支离破碎。

 

Thor依旧陪着Loki。

 

 

即使皇子的身体慢慢腐烂，被蛆虫和藤蔓覆盖。国王还是没有将他埋葬。

 

 

Tom的意识慢慢消失了。他看到Thor静静地坐在自己身边，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你满意了？Lord Tom。】

Loki看着Tom，问他

【你的第二个问题，我回答完整了么？】

 

 

“疯了。”Tom绝望地摇着头，“他疯了。杀了自己的子民！他……他是国王，他杀了子民。他疯了。”

 

 

【Thor被众神判了神咎，之后，阿斯加德便被埋在了地下，渐渐消失了。】

Loki哀叹道，【他犯下了大错，无法挽回的错，弑杀子民。】

 

 

“他死了？”

 

 

【我和你说过，神是杀不死的。但是被判了神咎的神明，肉身躯干会死去，腐烂，神的灵魂接受审判，直到还清罪孽，才能被众神原谅。】

【但Thor的灵魂一直在这里，不肯离去。他的神咎，源头是我，他没有被原谅，罪行的源头也不得离去。我也被困在了这里。我和他，就像一个死循环，谁都出不去。后来，只要进入这个宫殿的生灵都会被他杀掉，时间久了，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变成了恶灵，我相信再过不久，他就再也找不回自己了。】

 

 

 “而你为何不亲自帮助他？”

 

 

【他不愿意见我，不愿意和我说话。我相信他生气了，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但是我没有能力凌驾于他的意愿之上，Thor终究是王，是无敌的。】，Loki苦笑地摊开手，【所以我需要帮助，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到来。】

 

 

“Loki，你等了多久？”

 

 

【一千五百年。】

 

 

“我要怎么做？”Tom向他走过去，点点头，“告诉我。”

 

 

【唤醒他。Tom，我不能陪你一起，因为只要我在，他便不会现身。唯有你独自面对他，试图唤醒他。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你可以活着走出去的唯一办法。】

 

 

“Loki，我要对你的哥哥说些什么？”

 

 

Loki轻笑。

 

 

【这取决于你，Tom。】

 

 

 

 

 

 

后来Tom对Chris说自己曾经差点死在一个恶灵手上的时候总是会添油加醋叙述这段往事，Chris也总是很认真地相信他的每句话。

“他差点把我勒死！”——“可是你上一次告诉我他差点烧死你。”——“我说过么？”——“好吧你没说过。”

 

 

 

 

 

再一次看到这坨（Tom真的不很想用坨来形容眼前的东西）巨型藤蔓，Tom倒是已经释怀了，虽然还是害怕地浑身发抖，但是至少现在他已经清楚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他靠着墙，一手举着一根考古荧光棒，一手打着灯光刻度调到最大的氖灯。

 

“嘿！我们谈谈！”

Tom一瞬间觉得自己这句话好滑稽，就像美国漫威漫画里的Doctor Strange。

“Thor！我叫Tom，我们需要谈——啊啊啊——What the Fuc……”

几枝藤蔓冲过来，瞬间把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缠住，高高举了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野兽把猎物抓在手里把玩。周身闪着电火花的巨怪似乎对眼前这个小人有点兴致，又或者是很疑惑。没有伤害他。

 

 

“Thor！冷静点……我不是你的敌人。”Tom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古代的皇帝交流，很明显这位不像里面那个那么好说话，但是一直这样对着一堆树藤讲话，他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你能听我说几句么？你看着我的脸——想起哪个人了吗？”

 

 

突然，藤蔓静止了，似乎真的听懂了Tom的话一般，一动不动，持续了好几秒，随后发疯一般地把他甩到了硬邦邦的墙壁上，Tom感觉自己的哪根骨头大概是断了，剧痛冲上脑门，疼得眼泪就快出来了，口腔里一股血腥气，恶心不已。他挣扎地爬起来，把带血的唾沫吐了出来，看向那株发狂的树藤。

 

 

“你认出来了。Thor，你认得我，是不是？”Tom咬牙切齿地指着它，“那就醒醒，别再装疯卖傻了，瞧瞧你现在这幅样子，像个愚蠢的怪物。Thor，你的弟弟Loki——Shit！你还来！？”他被一根树藤推到了角落，树藤把他死死卡在拐角，让他不能动弹。

 

 

【Who……are you……】带着好几层回音的暴躁的声音，与其说是说话声，不然说是某种野兽喘息时蹦出的单词音节，这和Tom在梦境里听到的那个好听的声音没有半点儿关系，但至少现在他愿意交流了。

 

 

“Tom！我叫Tom！来自伦敦——好吧你大概不知道什么是伦敦——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鬼魂，他叫Loki，你的弟弟！”

 

 

【Loki……】

 

 

“是的，Loki，醒醒，记起来了么？”

 

 

【Loki……loki……loki……】

掐住Tom的树枝慢慢松开了，Tom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听到这个恶灵不断地重复小皇子的名字，断断续续的，有些悲哀。

 

 

“Thor……醒醒……你不该是这样的。”Tom摇着头，难过地蹙眉，“阿斯加德的君主，众神的孩子，Mighty Thor！醒醒！”

 

 

【我的Loki……】

电火花从树藤的表面褪去，树藤恢复成了原本枯萎暗黄色的样子，慢慢地，仿佛是风化了一样，树藤的关节纷纷剥落，散开，落在地上化成粉末。巨大的藤蔓一块块剥落，渐渐露出了中心，越来越像是一个人。

 

 

“Thor？”Tom看着他，是一个慢慢形成人形的影子，飘忽不定地在半空中，树藤的粉末依旧在脱离，掉落，最后Tom终究是看到了他，那个他梦境里面的国王。模样依旧保持在最后的那一刻，一身灰黑色的战甲戎装，半挂的猩红斗篷，右眼上还是那倒刀痕。只不过眼前的君王是一个半透明的魂魄，看上去很凄凉，很孤独。脸上是不解和迷惘。

 

 

【Thor？】半透明的魂魄似乎对这个称谓有些陌生，【Thor……】

 

 

“是的，Thor，你是Thor。”Tom欣喜若狂，他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成功，“嘿！赶紧记起来，阿斯加德，你的国土，你的子民，Thor，你是阿斯加德的君主，你是神。”

 

 

“你是Loki的哥哥！”

 

 

【Loki……】昏暗缥缈的魂魄忽然躁动了，Tom几乎可以看到这尊明神眼眸里面溢出来的闪电火花，可怕得要命。

【不……Loki……不……】

 

 

“去见他！”Tom冲过去站在他面前，恳切地扬起眉毛，“跟我去见他！”

 

 

【不——！！！】神明一甩手，Tom飞出去了，撞在地上，几乎失去意识，他感觉脑袋上的血顺着眼角往下淌，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他支撑着再一次爬起来，不停地咳嗽，抓起一根没有烂透的枝干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突然暴怒的神。

 

 

【不见Loki……不……不见……】

 

 

 

“你是哪门子君王……”Tom突然对他冷笑起来，他忍无可忍，“我看到的你，不是这样的。Thor，你是哪门子王！”

 

“你杀了自己的子民！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还有孩子！你是哪门子国王！神？你是什么神？弑神麽？”

 

“看看你自己……还有半点君王的样子么？”

 

 

Thor没有回答他，依旧带着闪电火花的眼睛直直瞪着眼前的人类，渺小的，脆弱得几乎一碰就会化成灰烬的人类，长得和Loki一模一样的人类。

 

 

“是的，我都看到了，Thor，我什么都看到了，Loki的所有记忆，关于你的，我都看到了。”Tom撑着那根树枝一步步踉跄过去，他伸出手指着飘在半空里的Thor，一点都不客气地吼他：“你凭什么不去见他？他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Thor似乎在问Tom，又像是在问自己，他重复着。

 

 

“他死了，在你还没有回来之前，他杀了自己——否则，你就回不了家，不明白么？Thor，你不明白麽？”

 

 

【不……是因为那‘一切’，不……他为了那‘一切’，甚至牺牲自己和我的承诺，Loki……他不遵守诺言，为了他的……他的‘一切’……宁愿叛变我。】

 

 

“他的……‘一切’？”，Tom几乎是哈哈大笑起来，他在嘲笑Thor。

 

 

“Thor！你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神……”

 

 

“Loki的一切——”

Tom由于愤怒，眼里滚出眼泪，淌进嘴角。

“——就是你！”

 

 

神明眼中的电火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虚无的眼泪，就像是黄沙和爬虫，从他干枯的眼眶里蔓延而下，也或许那根本不是眼泪。Thor看着Tom，两人再也没有说话。

 

 

[Now you see me, brother。]，一个好听的声音，清澈，优雅。

 

 

【Loki……】神明的声音颤抖着。

 

 

Tom转过身，那是绿光里面的灵魂，站在他身后，依然是冷冰冰的。Loki慢慢走过去，挡在Tom和Thor之间，随后他飘了起来，飞到了和Thor一样的高度。

 

 

Loki终于又一次和Thor，面对面看着对方。

 

 

一千五百年。

 

 

[Miss you? Brother.] Loki笑了。

 

 

【Loki……】Thor伸手想去抚摸弟弟的黑头发和脸颊，但是魂魄之间的碰触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像气流的交汇。

 

 

[Em, I miss you too, Thor.]，他一副轻飘飘的得意样，答非所问着，随后他指了指站在地面的Tom，[他是我的朋友，不要伤害他，他帮了你，哥哥。]

 

 

[Tom，谢谢你。]，Loki朝另一个‘自己’眨了眨眼睛，他示意Tom离开黑暗的甬道，[接下来，交给我。]

 

 

Tom抓过地上的灯具，转身扶着墙壁朝外面的大殿走去。浑身的伤痛让他怀疑今天是不是能或者爬出去。他的肺部剧烈的翻滚着，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

走了很久，他终于再一次到了那个考古队第一抵达的大殿，藤蔓已经全部消失了，纵使留下空空荡荡的宴客厅，和高台上那把孤独的椅子……

 

 

“Oh my God！”，他看到了先前完全没有的东西，就在那把白色王座上，安坐着一具古人遗骸！

 

 

Loki Odinson的骸骨。

 

 

“你从来没有被安葬，你一直就坐在那里。”Tom觉得这位皇子过于悲凉，他走过去，半跪在象牙椅前，抬头细细地端详皇子的身体。

早就没有了血肉躯体，只是一副骸骨，这幅样子原本多么恐怖，但是Tom莫名觉得安详和宁静。

“这也是你一直徘徊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是么？Loki。”

 

 

“你希望被埋葬，希望得到宁静和休息。”Tom苦笑着，从散落在大殿地板上的背包里先拿出了药物，给自己简单地处理好伤口，止血。吞了很多止痛药和消炎药。随后他从装备袋里取出折叠铁锹，在大殿靠近最当中的地方——那是一处原来种植花圃和植物的软泥地，下锹砸地。

 

 

【谢谢你。】

当Tom满头大汗，终于把不硬的土挖出来一大片的时候，身后传来深沉的声音，是Thor，他站在离Tom不远的地方，靠在象牙椅子胖，神明的手拂过那具孤独的骸骨，就像一千多年前，君王爱抚着他的兄弟一样。

 

 

“Loki，在哪里？”

 

 

【他让我向你致谢。】

 

 

“……”，Tom不愿意再多问了，他转身继续把地里的泥土用手刨出来，一捧一捧的。忽然，泥土上布满闪电火花，噼里啪啦作响，土地仿佛活了，像泥石流一般，卷在一起，向旁边的墙角移动，不一会儿，一块四四方方的空坑出现在眼前。

 

 

Thor走到Tom跟前，半膝跪下，说：“谢谢你，你是个高尚的人，朋友。”

 

 

“我想把他埋在这里。”，Tom觉得有必要询问一下Thor的意见，“可以……麽？”

 

 

【早在一千五百年前，我就该这么做了。Lord Tom，我的朋友，Loki的朋友，你说的没错，我是什么神，又是什么王，我犯下了如此大的罪过，却执迷不悟在此处停留不前，众神早该另我灰飞烟灭，却还对我怜悯，慈悲。】

他虔诚地向Tom低头行礼，【是的，Lord Tom，我们要安葬他，令他安息。】

 

 

Tom点点头，他看着Thor用藤蔓将皇子的躯干轻轻托起，慢慢地放在‘坟墓’里，Tom脱下了自己的夹克衫，盖在这个在一千五百年前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男人身上。嘴里轻轻念叨着阿门。

他看大Thor平静地跪在‘坟墓’旁，念着哀悼地诗，Tom听不懂这些古代的语言。

 

 

“Rest in peace, Loki.”，Tom微微扬起嘴角，用都是血泡的手抓起一把泥土，轻轻撒在逝者的胸口。

 

 

电流带动着泥土，再一次有秩序地填满了皇子的‘坟墓’。没有鲜花，没有牧师，没有哀乐，没有送别的队伍。不像一个皇宫贵族的葬礼。

 

 

而且，这场葬礼迟到一千多年。

 

 

“接下来，你要去哪？”Tom抿嘴问Thor，“你的众神……原谅你了么？你的子民，安息了么？”

 

 

【谢谢你对我的关心，Lord Tom，你有一颗黄金般的心脏，你知道么？和我的弟弟，一样，这世间最纯净的心。】，Thor转身朝这个他最熟悉的人——却也很陌生的人笑了笑，【Loki在英灵殿等待着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我不可以再让他等待。所以，该是离别的时候了。】

 

 

“Thor……”Tom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接下来的话，但是一切似乎太顺其自然，自然地让他觉得，是自己想对Thor说，“Loki爱你，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他不在那些‘一切’的，你就是他的‘一切’。”

 

 

【我知道。】

 

 

“他没有背叛对你的承诺，Loki一直留在这里，等你回来。”

 

 

【他没有食言，食言的是我。】

 

 

“很多东西，即使大多数人反对，也不能代表是错的。Thor，相信自己的心吧，心不会背叛。”

 

 

【Lord Tom，你的心指引你去哪里？】Thor好奇地看着他，【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相同的问题，你会彷徨麽？】

 

 

“我想，我会和Loki一样。”

 

 

Thor笑了，坦然，释怀，随后他俯身在Tom的前额上刻下神的亲吻——即使Tom什么都感觉不到。【谢谢你，朋友。】

 

 

【我想给你一些我和Loki的馈赠，请你拿走任何你喜欢的东西。任何东西。】

 

 

哗啦啦……

不远处高台上那把Loki最喜欢的象牙王座突然消失了，它化作了成堆的黄金，珍珠，宝石，从高台上上顺着台阶滚下来，堆成小山一般。

 

 

“Shit……”Tom不禁小声咒骂了一句，这让历代无数探险家和盗墓贼魂萦梦绕的东西……是真的存在的。他们被神明的灵魂藏起来了，怪不得谁也没有有找到过阿斯加德的宝藏。

 

丁零当啷地金币滚向Tom的脚跟，Thor做了一个‘请随意’的手势。

 

Tom突然笑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来寻宝，他只是……“嘿，我只是来完成我的毕业论文的，Thor——这些东西……”他耸了耸肩膀，“我不要。”

 

 

【Loki对你的评价没有丝毫偏差，高贵的灵魂。】，Thor挥手让一枚精致的金币飘向Tom的眼前，【至少，请你收下它，这是我，也是Loki的心愿。】

 

 

Tom把金币拽在手里，那是一枚正反面刻着两个人像的金币，一面是太阳的花纹，一面是月亮。

 

 

Thor和Loki。

 

 

【别了，Tom，我愿意向众神替你祈福，愿你安康，愿你的心有指引的方向。】

【或许某天，我们还会见面。】

 

 

Tom吓得连连摇头，心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了吧！

 

 

Thor笑着，站起来，身体越飞越高，金色的粉末状光芒缠绕着他，Tom看到金色光芒里渐渐出现了绿色，然后另一个身影幻化在Thor身后，他的弟弟。

 

 

Loki出现在Thor的身后，他双手搭在君王的肩头，几近是有些俏皮地，小皇子把下颚搁在Thor的肩膀上，他们俩看着站在地面的Tom。

 

 

Tom目送着两位古代的贵族，一丝神圣的悲凉感，但是没有难过。

 

 

“别了。”

他喃喃道，随着眼前两个魂魄消失。